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箏人專訪- 「笑傲江湖? I don't care」- 樊慰慈訪談錄

笑傲江湖? I don’t care! - 樊慰慈訪談錄

2008

中樂,從來都是行頭窄,圈子小,敢問行內有多少人能「笑傲江湖」?更多的只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來自寶島臺灣,人稱「樊帥」的樊慰慈教授,卻堪稱異數。短短一小時的訪問中,「I don’t care」出現接近五次,字裡行間豁達隨意的個性表露無遺!香港古箏網這次邀請到樊慰慈教授接受訪問,話題談及古箏演奏方法、樊老師初學古箏經歷、臺灣古箏發展、樊老師的人生觀等等。現在就讓我們看看樊老師的心路歷程!

(是次訪談以普通話進行,本文章採取逐字記錄形式,未經刪減原文筆錄,僅略加一點潤飾。樊慰慈教授及後更為本文略作修飾,主要是刪去重複語句或語氣詞,及釐清文意。)

莫偉樑:「樊老師,我們之前看過您在中國古箏網的訪問。」

樊慰慈:「唔~」

莫偉樑:「我們也通過那個訪問了解到臺灣古箏的一些狀況。就是從五十年代到現在,您已經說過了~」

樊慰慈:「就是梁在平的那個時候~」

莫偉樑:「我們根據上次他們的那個訪問,延伸下去問一下。」

樊慰慈:「好。」
(有關樊慰慈教授接受中國古箏網的訪問,請參閱http://www.guzheng.cn/tv/video/122/117.shtml)

真甲VS假甲

記者:「樊老師您好,首先感謝您接受香港古箏網的訪問。去年在香港舉行的國際古箏研討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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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香港國際古箏研討會,樊慰慈教授為研討會嘉賓講者及演奏嘉賓。

樊慰慈:「唔~」

記者:「在研討會總結音樂會中,樊老師跟香港中樂團合作的,就是演您自己創作的箏協奏曲《鄧麗君》。我留意到你用真甲去彈的。我之前在中國大陸和香港,普遍見到~其實已經很少有人用真甲演奏~」

2014香港國際古箏研討會音樂會中,樊慰慈教授與香港中樂團及香港演藝學院中樂團組成的聯合樂隊合作,演奏自己創作的箏協奏曲《鄧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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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唔~」

記者:「如果說真有的,那些大概也是在演奏一些比較傳統,又或是地方音樂上。但是您的《鄧麗君》是新創作的協奏曲,為什麼會用真甲呢?」

樊慰慈:「因為這個是我個人的因素。那個~~~我的指甲~~第一我能夠用指甲彈,那就是說我的指甲是很硬,韌性也很夠,這是第一點。那如果指甲沒有那麼硬,我是不可能使用這種方式去彈。」

「那第二點呢,就是~其實在臺灣,就是我做學生的時代,應該是七零年代,我是中學時候開始~好像是十四歲吧,開始學古箏。那個時代其實在臺灣很多人就是使用自己的真甲,包括男生。像那個時候,在臺灣現在比較資深的古箏老師,像鄭德淵(筆者按:鄭德淵教授為古箏名家,亦是著名學者,現為臺灣國立臺南藝術大學教務長兼副校長)、魏德棟(筆者按:魏德棟教授是臺灣著名箏樂作曲家、演奏家及教育家,國立臺灣藝術學院中國音樂系教授) 這些名字您們都應該聽過吧?他們那個時候~大概三十歲左右吧~就是二十幾三十歲左右,就是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們比我大十歲左右。我記得那個時候,他們~就是那個時候,年輕人~在臺灣古箏男性的老師,大部分也是自己~因為那時候還沒有現在的這種,戴在內側的內甲。」
於2014年香港國際古箏研討會擔任嘉賓講者及論文遴選委員會成員的鄭德淵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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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偉樑:「但是根據我的理解啊,那個時候應該中國大陸古箏傳統彈法的話,我們叫用面甲嘛,他們那個時候也有把指甲戴在手指面上使用,比如說潮州的蘇文賢老師,又比如河南那邊的任清之老師,他們都是用內甲的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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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哦!那個時候就用內甲嗎?」

莫偉樑:「對啊!」

樊慰慈:「喔~」

莫偉樑:「比如說趙玉齋老師,他是用面甲的。但是他們有些人還是把指甲放裡面的。但是在臺灣那個時候就沒有?」

樊慰慈:「就是說如果指甲不夠硬,那要戴義甲,也都是外戴。」

莫偉樑:「那麼外戴義甲您是不需要的?」

真甲演奏在臺灣的發展

樊慰慈:「外戴的不需要吖。我這樣說,就是大概是~一九八零年代,那時候臺灣開始出現transition,就是開始從過去的外戴,改成就是~因為那個時候,一九八零年代,大陸的~因為有一些老師,就是~不一定是~那時候兩岸還不能夠交往,可是有~比方說陳國興~」

陳國興古箏演奏《餓馬搖鈴》

 「陳國興您們知不知道?是一個馬來西亞的華僑。那~是他把二十一弦古箏引進臺灣,在那個時候。就是S型二十一弦尼龍箏,上海研發的那種。」

上海民族樂器一廠上世紀八十年代出產的S型古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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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偉樑:「是在八十年代對嗎?」

樊慰慈:對。」

莫偉樑:「就是一開始~我看你的一些圖片,都是彈鋼絲箏為主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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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對對對。八十年代,就是~有陳國興,還有一些其他的,就是僑生,我們臺灣叫僑生,就是香港啊或者馬來西亞的華人,到臺灣來唸書。那~因為他們可以比較自由的進進出出,他們也可以到大陸去。我們臺灣的人那時候還不能去大陸。那所以他們就把這樣子的一樣樂器~可是也不能公開的進口到臺灣,要偷偷的~」

莫偉樑:「是嗎?」

樊慰慈:「因為會被沒收~哈哈哈~會被抓~所以~那就是~反正陳國興~應該可能還有一些其他的人吖,把這樣子的一種,對當時候來說新型的古箏,然後~可能也包括內戴的這一種指甲在八十年代傳到臺灣。那~但是那個時候,就是~我~我是一九八四年離開台灣到美國唸書。那~我記得是我在去美國之前,臺灣開始有一些人改成用這樣子~具體的我不敢說百分之百是這樣,可是我的印象啊是大概這樣。那~就是~可是因為我自己用這個方法彈我覺得很順手,所以我那個時候沒有改。沒有改吖。」

記者:「但是你學的時候老師有沒有要求你改~」

樊慰慈:「啊沒沒沒沒有!我的老師都是用自己指甲(真甲)和使用外戴的。」

記者:「唔唔~」

樊慰慈:「所以就都沒有~」

樊慰慈的學習經歷

莫偉樑:「那個時候你跟哪一位老師學?」

樊慰慈:「其實我只有跟過~真正只有跟過一位老師,叫廖運生。這個我的資料裡面都有提到,他是一個業餘的~他是客家人,在臺灣的客家人。他是一個業餘民間的老師。他其實傳統的東西他彈的非常好。但是他就是興趣,不是真的做這個~」

莫偉樑:「那麼我想問一下,你在臺灣學的時候,一開始是學什麼作品呢?」

樊慰慈:「啊~那時候學的作品啊~就是包括幾種啊~包括一些那個~類似~河南還有山東的一些箏曲。然後有一些是~可是不是現代像大陸這種流派,就是~像梁在平啊,或者就是一九四九年,國民政府撤退到臺灣,有一些國樂家到了台灣。那~包括像周歧峰先生,這些您們就可能不一定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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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行唱片出版的梁在平古箏演奏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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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偉樑:「這個我們非常有興趣。就是那個年代臺灣是怎麼樣的。」

樊慰慈:「就是梁在平的那個時代的一些老師,然後他們從大陸來臺灣,然後教一些古箏教一些國樂。那他們帶的一些曲子~其實那些曲子的數目是非常有限。那我的初學,也就是我的老師,廖運生老師,他教我的曲子,其實都經過他自己整理,而不是拿現成的譜就這樣用,所以他都整理好給我,這個禮拜學什麼曲子,下個禮拜是什麼。他的那些曲子,就是四九年從大陸到臺灣的一些,比如說梁在平和一些國樂的前輩,他們帶到臺灣的一些曲子。其實數量很有限,這是一類。然後另外一類呢,就是~」

莫偉樑:「不好意思,想先打斷一下。那麼你記得你自己一開始,第一首彈的作品是什麼呢?」

樊慰慈:「都是練習曲啊,只是~」

莫偉樑:「先練習曲嘛?」

樊慰慈:「音階啊那些~練習曲啊,最簡單的話~那都是廖老師改編的~」

記者:「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有音階這種西方音樂概念的東西了嗎?」

樊慰慈:「對,就是一些指法上的,勾托抹托,勾托勾托啊那些~」

莫偉樑:「就沒有彈什麼曲子嗎?」

樊慰慈:「不,這個階段就一兩個禮拜啊,然後大概就是什麼宮燈舞,千聲佛~」

記者:「這個我倒聽過~」

樊慰慈:「然後還有那個什麼~額~類似什麼百鳥朝鳳啊,上樓啊這些,這個階段大概一個月左右吧。前面一兩個禮拜就是練習曲嘛,然後就是接下這些。然後它也有一些台灣民謠,就廖老師自己改的,很簡單的旋律,主要~最基本就是托抹勾~的指法嘛,搭配的指法,然後配上台灣民謠,也算是練習曲啊。」

莫偉樑:「那麼那個時候~我們現在說這個叫「夾彈法」啦,就是帶面甲。那個時候是否會使用「扎樁」的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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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對,對。其實那個時候廖老師他~因為他不是學院科班的老師,所以可能他也不太~那時候我們~我不記得他有講這些觀念,在他教的時候。但是他實際彈的~我印象裡面,應該是屬於這個「夾彈」和「扎樁」的~這樣子的手法。可是我們並不知道這個叫「夾彈」,也沒有「扎樁」這個名詞。我們實際上屬於~比較那種~這個~彈奏方式~」

記者:「我想問一下這位廖運生老師他現在還在嗎~」

樊慰慈:「啊,我跟他大概二十年沒聯絡啦。他的年紀,如果他在的話~現在應該有九十多歲。八十幾九十多歲。因為我後來出國,然後回臺灣以後就~他好像也~他本來在臺北,後來~他是臺灣的客家人,臺灣的客家人很多是住在新竹那邊,他好像是~那個就搬回他的老家。那時候他應該也六十幾歲,退休了,就回到他的老家新竹。所以我就跟他失去聯絡啦,沒有再聯絡。」

莫偉樑:「那麼當時候在臺灣你是怎麼接觸到古箏呢?譬如香港的蘇振波老師,蘇老師說他是自學古箏的。」

樊慰慈:「其實我有一半也是自學的,因為我跟廖老師也是只學了一年。」

莫偉樑:「那你是怎麼發現古箏這個樂器呢?」

樊慰慈:「哦~我的那個故事裡面有講啊~就是那個時候我有一個對面的鄰居,一個姐姐,她有~她~就是跟廖老師學古箏。那~因為我們住的那個公寓都很近,所以聽到人家練古箏的聲音。那我就很好奇吖,然後就去跟她的老師,也就是廖老師學箏~」

莫偉樑:「那麼當時~」

樊慰慈:「然後還有一個~就是我父親跟梁在平算是朋友。我父親其實比梁在平還年長,那~呢個他認識梁在平,所以我開始因為鄰居姐姐的影響開始學古箏,我爸爸也覺得很好因為那個朋友啊,梁在平他也是~那個古箏很有名的~但是很奇怪,我並沒有去~因為我父親的關係,去跟梁在平老師直接去學,我沒有跟他學過。」

記者:「只跟廖老師學過。」

樊慰慈:「對。而且只學了一年。我記得~你剛問我一開始彈什麼曲,然後我稍微補充一下。那時候也開始彈一些臺灣的著作。那時候當然曲子很少,但是有一個臺灣的國樂~比較大師級的人物,去年還是前年去世的,叫董榕森(筆者按:董榕森教授為臺灣著名作曲家,亦是臺灣國樂界重要人物。他創立臺灣第一個國樂專業科系「國立臺灣藝術專科學校國樂科」,即現在的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國樂系前身,亦是首任科主任。二零一二年逝世。)~」

記者:「啊!我知道~」

樊慰慈:「他是~你一定知道,因為他主要寫合奏曲。也是拉二胡的。但是他也寫過大概一兩首古箏的曲子。所以我那時候初學的時候,彈廖老師那些山東河南的曲之外,還有一些潮州的曲子。他也教過我一兩首董榕森的曲子。我還記得有一首曲叫八段錦~從來沒有人彈也沒有人聽過。」

莫偉樑:「我好像見過這個譜~」

樊慰慈:「很簡單的~」

莫偉樑:「對對對~」

樊慰慈:「就是一首小曲子。然後另外~啊對,還有一個~那個年代臺灣很風靡的,梁在平之外,還有一個陳蕾士。」

莫偉樑:「唔唔~」

聽陳蕾士的琴箏

樊慰慈:「陳蕾士。他是屬於潮州還有廣東音樂的風格的,很不一樣。那個時代陳蕾士也是常來臺灣,那~我就買了他的唱片,就很喜歡。因為梁在平的曲子啊,都是很平淡,很溫和的。陳蕾士他是非常的花俏~」

莫偉樑:「對對對~」

樊慰慈:「而且很多屬於那種快板的東西。因為潮州有那個什麼催拍啊,還有那種會變奏變快的。所以那個時候我們就很喜歡那種不一樣的風格。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大陸的那些曲子啊!」

莫偉樑:「那你是不是受他們兩位的影響很深呢?因為我看你左手很多按音點音啊,左手的~」

樊慰慈:「對。我想還是潛移默化~啊對,那個~我後來沒有跟梁在平學,但是我有跟陳蕾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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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唱片出版的陳蕾士古箏演奏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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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哈哈~」

樊慰慈:「因為我很喜歡陳蕾士的東西。可能年輕嘛,喜歡那種快的、花俏的東西(笑)。所以那個~陳蕾士每年都會來臺灣~就是演奏,然後教琴。那個時候好像他已經有在香港教,在中文大學~」

莫偉樑:「對~」

樊慰慈:「好像已經教了十幾年了。就是放假空檔的時候來臺。」

記者:「其實我們對陳蕾士是有深刻印象的。因為以前我們中學裡面的會考裡面,有一篇新詩一定考的~」

樊慰慈:「他寫的文章?」

記者:「不是他寫的,是黃國彬先生創作的新詩《聽陳蕾士的琴箏》。」

《聽陳蕾士的琴箏》黃國彬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0759670/

莫偉樑:「所以香港現在大概二十五歲以上的,一定知道陳蕾士的。」

樊慰慈:「哈哈哈~」

記者:「你在香港說陳蕾士是誰都知道!因為那篇文章很難背,文章也很難。」

樊慰慈:「哈哈哈~」

莫偉樑:「我對陳蕾士彈潮州音樂的印象是,他加的花很多,基本上都是加滿的。不是滿是全滿。就是這個技巧基本都~」

樊慰慈:「可是你知道嗎。因為我~就是~跟陳蕾士老師學過,我還記得是十堂還是十二堂,但是分開,一次大概就上四堂,然後他就回香港。那他下次來我就再上一個月。就類似這種方式,上了就大概十堂還是十二堂。但是每一堂都有新的曲子,因為我練琴也很勤快嘛,他上個禮拜教我,我下個禮拜就ok了,然後就是新的曲子這樣。他的東西很花,可是他給我們的譜啊,都是只有骨幹音~」

記者:「唔唔~」

莫偉樑:「他給你看的是潮州的二四譜還是~」

樊慰慈:「啊沒有沒有,是簡譜。他~不知道請什麼人,就是把他的曲子整理,翻成簡譜。可是都是骨幹音。所以我們上課的時候都是要記譜,然後容許我們帶錄音機去,然後回家聽啊,把他實際彈的記在譜上面。」

記者:「這個階段是在你出國之前嗎?」

樊慰慈:「對,出國之前。」

莫偉樑:「就代表一年裡面你就靠聽CD學到這個程度?」

樊慰慈:「那個時候還沒有CD呢!是Cassette,還有LP。」

莫偉樑:「就是聽到這些資料,就很想跟他學?」

樊慰慈:「對。」

莫偉樑:「那你是怎麼找到陳蕾士的?」

樊慰慈:「額~我不太記得。那時候我也已經上大學了,大一大二這樣的,還是高三呢?反正就是差不多十八十九歲左右。哦~其實我剛剛就講了一半啦,我跟廖老師的。從最簡單的曲子,然後中間有一些其他曲。我最後一首跟廖老師學的曲,就是陳蕾士版本的《柳青娘》,重六調的。」

莫偉樑:「重六調的那個?」

樊慰慈:「對。那個根本沒有譜啊~」

莫偉樑:「對~」

樊慰慈:「廖老師聽陳蕾士的唱片,自己翻出來的。」

莫偉樑:「現在基本上是沒有人彈重六調的《柳青娘》的。」

樊慰慈:「對~」

莫偉樑:「但是其實這個是很好聽的。」

樊慰慈:「對對對。」

莫偉樑:「因為我有注意過。」

樊慰慈:「那~這個陳蕾士的版本,他跟林毛根老師啊那些是完全不一樣。」

莫偉樑:「對。」

樊慰慈:「那最後一首跟廖老師學的就是陳蕾士版本的重六調《柳青娘》,我非常喜歡。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參加古箏比賽,就拿這個曲子去比賽。」

莫偉樑:「這個曲子很好聽,真的。」

樊慰慈:「而且好像那個比賽陳蕾士也是決賽的評審~」

~眾人大笑~

樊慰慈:「好像,好像是這樣。那呢個~所以後來~」

記者:「那個比賽是在臺灣嗎?」

樊慰慈:「在臺灣。那呢個~我也不太記得細節~啊!我知道我知道了!哈哈~」

~眾人大笑~

樊慰慈:「陳蕾士是真有去的啊!那個時候~不,他在台灣要收學生啊~」

記者:「唔~」

樊慰慈:「他在報紙上面登廣告。就是說教古箏~」

莫偉樑:「因為那個時候香港要招生都是這樣子的!」

樊慰慈:「啊~這樣子~」

莫偉樑:「因為香港~比如說蘇振波老師以前就有在報紙上登廣告的。他在臺灣也這樣做啊!」

記者:「那個應該很難看到吧!應該是很小的廣告吧?臺灣報禁前,每一份報紙不是每天發行的頁面有頁數規定嗎?所以他們把字印的很小~」

樊慰慈:「對對對,有一版大概全都是廣告。」

記者:「唔~」

樊慰慈:「小小小小的一堆廣告,裡面我有看到陳老師的廣告,我很高興。」

記者:「你居然能這樣發現這個廣告?!」

~眾人大笑~

樊慰慈:「然後就打電話給他,就安排時間開始上啦這樣子。」

莫偉樑:「你有跟他合照過嗎?」

樊慰慈:「沒有誒!因為那個時候也不懂,然後就十七八歲這樣的,這個~哈哈~青年。那時候不像現在有手機啊什麼的都可以隨便亂拍~」

~眾人大笑~

樊慰慈:「要照相的話都要拿一個~一個很大的照相機去。那個時候沒有那個習慣~」

記者:「因為我看到一些相片你都有,就是比賽啊,在台灣也有一些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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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那些都是別人~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別人幫我拍的,正好我有拿到,就留下來。我和陳蕾士老師沒有任何合照的。」

記者:「但是你找那個廣告~你是機緣巧合的還是~」

樊慰慈:「啊~我覺得應該~我是刻意的,刻意的去找,聽說他有在招生。」

記者:「哦~」

樊慰慈:「然後~那個~就知道他有等廣告這樣的。有其他人跟我說他在招,然後就買報紙去找。那個時代也沒有internet,就是要使用這種方式。」

臺灣的古箏發展

莫偉樑:「那麼那個時候你身邊彈古箏的朋友多不多呢?」

樊慰慈:「不多額~」

莫偉樑:「不多~」

樊慰慈:「啊~還有一個,那時候~額~因為中學嘛,要進入高中啦~聯考進入高中,然後參加國學社。那~沒有古箏社,因為那是男生的學校,只有國學社。那~我身邊的朋友,就是國學社裡面,因為一個年級,二十幾班,就一個年級大概有四五百個學生~可能不止啊~大概只有一兩個彈古箏,都在國學社裡面。我那個年級好像只有我,還有一個高一年的學長,有一個人在彈~」

記者:「那麼少?」

樊慰慈:「對。那個時候其實在臺灣彈古箏的人不多。然後那個~那時候教古箏學生最多大家都知道是梁在平嘛。然後那個時候魏德棟老師也開始有很多學生。」

「然後那個時候還有一個,就是臺灣還有一個叫救國團,就是蔣經國成立的。然後每年的暑假和寒假都很多很多青年的活動,就是各種有體育啊、藝術啊、文化啊各種的課。那個就是我們寒暑假去,交很少的錢去上。那~大部分都是好玩啦,娛樂啦之類的,其中就有古箏課。所以那個時候我有去那個救國團的古箏~」

莫偉樑:「那麼你第一部古箏是什麼樣的?」

樊慰慈:「啊~那就是廖老師介紹我買的,就是那個黑白相片裡面的那個。16弦的鋼絲箏~」

莫偉樑:「是臺灣做的嗎?」

樊慰慈:「對,是臺灣做的。可是那台我後來就賣給別人,反而沒有留下來。」

莫偉樑:「這種箏我們有的,就是箏碼是三角型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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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hkzhengart.com/museum/item/nanyin-guzheng

樊慰慈:「對對對。就像您那邊那台越南箏一樣,但是比較大。然後我大學時代,那個時候開始就有臺灣的樂器廠,模仿上海廠的那種S型箏。那個時候中華樂器,金鐘牌古箏。可能你有聽過。」

莫偉樑:「唔,我知道。」

樊慰慈:「我第二台就是這種尼龍弦的古箏,是臺灣這邊仿做的。」

記者:「21弦的?」

樊慰慈:「21弦的。」

記者:「樊老師剛才你說你有這個條件可以使用真甲,你在你的演奏生涯上有用過義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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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有啊!但是我用的義甲都是外戴的。您們叫~」

莫偉樑:「我們叫面甲。」

樊慰慈:「那另一面叫什麼?」

莫偉樑:「叫內甲。那個時候有很多人用內甲,你有試過嗎?」

樊慰慈:「沒有。啊!我那個時候~就是我二十歲左右,我記得我在臺灣沒有見過用內甲的。如果用義甲的話都是用面甲的。那時候還沒有。因為我大學的時候,差不多是八十年代初,所以那個可能還未傳到臺灣。我從來沒有看過。」

莫偉樑:「那麼什麼時候才有內甲的出現?」

樊慰慈:「大概是我大學畢業的以後,我開始有~可是那時候我很多古箏老師,因為新的東西進來,而且彈奏的,這種手感完全不一樣。所以~並不是那麼快就能接受。那~我是一九八四年離開到美國去唸書,直到一九九二年。我一九九二年從美國回來,然後我才發現很多人~那個時候,已經很多人用內甲。」

莫偉樑:「我看到其他訪問說你在美國演出過很多次,都是用真指甲彈的?」

樊慰慈:「對對對。然後我在美國,鋼絲箏還有尼龍箏,我各有一台。所以我演出都是用兩台。」

莫偉樑:「這兩台箏是你從台灣帶過去的?」

樊慰慈:「對,帶過去的。後來我在美國,就是那個我說的上海款式的箏,是在美國認識的一個,從上海音樂學院畢業到那邊的,移民到那邊的一個彈古箏的人,那~我看到有那種,然後我就跟他買。他請朋友從上海帶一台去美國。大概是八六八七年左右。」

記者:「八六八七年中國的箏還是不能直接過去臺灣嗎?」

樊慰慈:「對,中國~就是兩岸的可以開放的,是九零年後。」

記者:「唔。」

樊慰慈:「八十年代開始有一些接觸,但是限制還是很多。」

莫偉樑:「那麼那個時候像一些作品,像雪山春曉啊,草原英雄小姐妹啊那種,你離開臺灣之前有沒有聽過呢?」

樊慰慈:「沒有。那個時候有聽到的,都是什麼鬧元宵啊、河南曲牌啊、漢江韻、幸福渠,河南的幸福渠啊,不是那個幸福渠水到俺村~」

「啊!還有一個,就是~我看啊~好像是~一九八幾年啊~我要出國的那一年,那年鄭德淵在臺灣辦了一個比較大型的古箏和古琴的研討會。那一年本來要請項斯華到臺灣,但是後來因為項斯華到香港,時間不夠,就不能夠來臺灣。她離開大陸六年還是七年。本來鄭德淵要請項斯華來臺灣,演奏和開研討會。後來因為年份不夠,所以不能來,只能在香港錄影,然後在臺灣以放錄影的方式~啊~項斯華啊~給我們做講者啊這樣的。所以那個時候就開始~就是我要出國以前,大概一九八四年以前,開始~就是反正慢慢慢慢有這個內甲。但是~就是~可是我出國前還是非常不普及,大家不習慣。但是因為我出國,那八年我只是偶爾回臺灣,所以我不太清楚那八年古箏發展在臺灣的發展狀況。等我一九九二年回臺灣以後,大部分的人都用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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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古箏網曾經採訪項斯華老師,請參閱 http://www.hkzhengart.com/stories/item/story20131208

懶?!

莫偉樑:「那麼你回來以後發現這個趨勢,你就沒有嘗試過~」

樊慰慈:「沒有啊。因為我~兩點吧。第一點,我很懶,不想去換。因為換的話可能需要一些時間去磨合,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啊,因為我一九九二年~我在美國我是唸那個~Musicology(筆者按:音樂學),然後我一九九二年會臺灣主要也是教西洋音樂史啊那些東西,而不是教古箏。所以古箏好像是我的副業而不是主業。所以我就~沒有那麼積極的去~好像要去換。」

記者:「老師剛才提到八十年代臺灣受到大陸的影響,開始有人彈大陸的曲。那麼老師你有~剛才老師說你沒有換那個方法,那你有彈那些曲嗎?」

樊慰慈:「有有有!那個~我想想看啊~我去美國以前,因為項斯華的關係,她的那個~啊,我看過在臺灣出的,銀色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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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斯華教材

莫偉樑:「知道。那是第一冊~」

樊慰慈:「對,第二冊是黑色的。」

莫偉樑:「對,那個封面項老師的手是這樣擺的~」

樊慰慈:「哈~那個裡面的曲子,我出國以前就彈過。比如說將軍令~」

莫偉樑:「海青拿天鵝吖~」

樊慰慈:「對~額~還有一些~大概就是~我印象比較深就是這兩首,就用我自己的指甲彈。」

真甲演奏聲音美學

莫偉樑:「你會覺得用面甲這個方法彈會很難控制嗎?譬如搖指~」

樊慰慈:「啊!對!所以像我搖指啊,我搖指的那個方式~哈~跟外面很不一樣。我搖指的手型不一樣。而且我~我嘗試過,我必須扎樁搖。這個角度的關係啊,會有一些限制。」

莫偉樑:「在我印象裡面,其實香港戴面甲的人現在很少,在中國現在基本上~」

樊慰慈:「沒有啦。」

記者:「對。」

莫偉樑:「香港為什麼很少呢?有一個老師,就是蘇巧箏老師,她堅持這樣做的。比如說搖指用食指搖吖,她也是帶面甲的,潮州嘛都是用這種方法。她提到一點,很重要的,她經常說,帶面甲的話,音色跟使用內甲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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箏樂名家蘇巧箏老師在2014香港古箏研討會上。

樊慰慈:「不一樣~」

莫偉樑:「對。她說真正古箏的聲音,最好是肉跟指甲。」

樊慰慈:「對對對!這個我也~我也聽過這樣的說法。沒有錯。就是甲和肉的~」

莫偉樑:「對!」

樊慰慈:「這種聲音~」

莫偉樑:「這個聲音是最完美的。」

樊慰慈:「唔唔~」

莫偉樑:「他們說~比如說,我根據這個理念問過何寶泉老師,因為何老師也是跟你一樣使用真甲的,他是我老師啦~」

樊慰慈:「哎~我都不曉得他是用真指甲~」

莫偉樑:「他是跟你一樣,用真指甲彈。他是跟趙玉齋學的,他彈很多山東風格的,裡面那些托劈的指法用真甲或面甲很好彈。其他人用內甲的話彈死他~」

樊慰慈:「不好彈~」

莫偉樑:「何老師跟我說這個聲音是最好的。雖然有時候面甲他也一樣說很難,不戴就可以啦。但是他也說的很明白,就是音色是不一樣。比如說有些指法,譬如挑吖的呢種反彈~」

樊慰慈:「對,反彈的很好彈。」

莫偉樑:「唔,這個是~現在基本上都沒有啦。直到~我記得那個時候有一個比賽,他們要求比賽者彈山東跟河南的作品。然後~其實現在就了解到以彈北派的作品為主啦~就是大關節和小關節發力的那種。就是根據這個概念,他們基本上都不用這個手法來彈的。」

樊慰慈:「對!沒錯!」

莫偉樑:「他們用抹托,要不用搖指來代替。」

樊慰慈:「對對對。」

莫偉樑:「基本上是這樣子。所以為什麼我們問的這麼仔細,就是你現在用的這種手法~快要失傳啦~」

記者:「不止手法~還有這個背後美學的概念也會失傳~我想老師你堅持用這個方法,你肯定不是像你剛剛說你懶~」

莫偉樑:「對啊!」

懶+I don’t care=樊慰慈?

樊慰慈:「其實我沒有什麼美學的原因。因為~如果有美學出來的結果是偶然,而不是說我為了這樣子的一種結果,所以我不改方法。這個純屬~第一個就是懶。第二個是因為,其實我回臺灣以後發現,其實趨勢已經不一樣,不是像我這樣彈了。但是I don’t care.」

記者:「唔~」

樊慰慈:「就是我不是用古箏作為我的主業,所以我不改也沒關係。我就是~我純粹是興趣、我喜歡,好玩。這樣子所以我不需要去改。如果我以古箏為業我是古箏老師的話,那可能我就必須得改。哈哈~」

記者:「我想問清楚一點。樊老師你寫了很多古箏的曲,好像去年我們那個古箏研討會的交流音樂會上,我看到謝岱霖小姐演出,她彈您的《星塵》。她好像是有帶指甲的~」

謝岱霖小姐在2014香港國際古箏研討會交流音樂會中,演奏樊慰慈教授作品《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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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啊!對啊!她用指甲的。她~她不是我學生~」

記者:「她不是你學生?」

樊慰慈:「只是~她很喜歡我的曲子,所以她~」

莫偉樑:「什麼?她不是你的學生嗎?」

樊慰慈:「她不是我的學生。」

記者:「剛才我們見到的周佳蓁小姐是你的學生嗎?」

樊慰慈:「對對。」

記者:「我看她剛才彈也是兩隻手也帶指甲~」

莫偉樑:「簡單點說就是你的學生都不是用真指甲的?」

樊慰慈:「沒有沒有。因為我不會如何~因為我不會這樣~」

「樊帥」的教學理念

記者:「你不會規定他們?」

樊慰慈:「沒有沒有。」

記者:「但是他們會有人想學你這個手法嗎?」

樊慰慈:「沒有沒有。第一點,她們大部分的手,她們這個指甲沒有這個條件。」

莫偉樑:「唔~」

樊慰慈:「女生的指甲不知道為什麼都比較軟~」

莫偉樑:「她們可以戴面甲啊?不就可以了嗎?指甲軟就用面甲~」

樊慰慈:「沒有沒有。沒有~第一點~我也沒有這樣要求,因為我覺得~好像~就是我個人也沒有~覺得沒有這個必要,要求她們這樣做。那我覺得~因為她們~對她們來說,這是一個職業。那~就是現在這樣整個環境,這個市場是這個趨勢。所以她要用內甲。而且我也覺得內甲也沒有什麼不好。所以我不會去要求她們要跟我手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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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甲 or 假甲?樊慰慈作品密碼

記者:「那麼樊老師,比如說你會不會覺得,要演奏你的作品一定要使用真甲才會最好?」

樊慰慈:「不會,不會這樣覺得,不會。我覺得,用內甲~能夠彈的好,甚至彈得比我還好啊。我那些曲子,其實有一些是比較現代的東西。那~我自己手指的條件,也不見得彈得特別好。所以我曲子比我自己彈要好~」

~眾人大笑~

樊慰慈:「那所以,她們能夠用~內甲的方法把我的曲子彈的很好,那我也很高興,所以沒有必要。」

莫偉樑:「就是在你創作上,沒有刻意~」

樊慰慈:「啊!有一種例外,本來我想等一下講的。我的曲子其實分成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兩塊。一種,就是像我樂譜上寫的那樣的曲子,大部分像《鄧麗君》這樣的曲算是比較傳統一點的,那其他的曲子都是比較~」

莫偉樑:「現代派的~」

樊慰慈:「對,對。但是我另外還有一種,完全不一樣的,那個~可以說我的保留曲目。我自己內心的另外一個世界,那個就是的古琴改編曲。」

記者:「我看到書裡面有很多~」

樊慰慈:「那~其實我在我的音樂會上我都會選一首去彈,作為一個~音樂會曲目的變化。其實我發現~吖~很多觀眾其實蠻喜歡~我這一版塊的曲目。那我這些古琴的改編曲其實都是原汁原味。比如說以前浙江派有那個~六零七零年代不是有改編過《廣陵散》吖、《梅花三弄》。但是那個都是把它古箏化了。那我的古琴改編曲,都是盡量盡量的原汁原味。那這種曲子可能,就用我的這種指甲,才會發揮的淋漓盡致。因為有一些~包括指法的問題,像你剛剛有講,抹啊挑啊,在古琴裡面其實有很多這樣的。那使用內甲之後~」

記者:「本來古琴就是用真甲彈的嘛~」

樊慰慈:「對對對。古箏用內甲就比較難必須用不同的指法。可能音色和手感會完全不一樣。」

莫偉樑:「唔~」

記者:「這樣說的話,臺灣基本上你以外就沒有很多人用真甲彈?」

樊慰慈:「鄭德淵還是跟我一樣。鄭德淵他也是用這個手法~」

記者:「那麼年輕的~」

樊慰慈:「年輕的沒有。」

I don’t care

記者:「那如果這樣說,比如說老師你剛剛說你那些古琴改編曲用這種手法會比較好,會不會覺得有點遺憾呢,可能三十年以後就沒有人~」

樊慰慈:「我覺得這個可能跟我的個性有關,就是I don’t care.」

~眾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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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這是太自私嗎?還是太沒有~沒有呢個事業心,這樣您們能了解嗎?」

記者:「我在今天訪問設這些題目之前,我是沒有想過老師你會這樣回答的~」

莫偉樑:「對啊~」

記者:「今天這個訪問我覺得很特別,老師你跟以前我訪問過很多老師都不一樣~」

莫偉樑:「對啊,真的。」

樊慰慈:「你看啊~我那本書~前面我寫很長的一篇序,啊~有沒有在這裡,我給你看~」

莫偉樑:「有啊~」

樊慰慈:「就是那本書的開頭~你看~偶然、無心、有情。有情先不要說,你剛剛講的這個問題,我剛剛有講到偶然嘛~然後就是無心~I don’t care~這個無心有不同的解釋~」

莫偉樑:「哈哈~」

樊慰慈:「但是其中一個解釋就是I don’t care.」

~眾人大笑~

記者:「但是如果這種狀態,就是他們現在臺灣的年輕一代,是比較~社會上不容許他們有這種~如果他們在這個行內~」

樊慰慈:「對對對!因為我剛剛說啊,古箏對我來說,不是一個賺錢的東西。當然古箏我也賺錢~但是不是我的目的。因為~我~我在學校其實主要是教musicology或者相關的一些,那有一半的~其實最近幾年我教古箏的學生比以前多。像以前,我在~我剛剛有跟你講~大概零八年我才把我事業重心,慢慢轉移到古箏。我在零八年以前,就~你看我一九九二年回臺灣,在文化大學裡面教,在國樂系~到二零零七年,有十~十四年~差不多十四年十五年~我~那個~我在學校的課,絕大部份,都是music history還有musicology方面的課。我~一年大概只有教一個或者兩個古箏的學生~所以我說古箏對我來說好像只是一個part time。哈哈哈~我不是靠古箏來~不是靠古箏來吃飯。我直到零八年,就是我心裡想要,把我的重心轉移到~我內心很喜歡的古箏上。現在我在學校的課,就是比以前~古箏的學生比較多。古箏我現在~也不過五個學生啊~現在是一半一半。一半古箏一半音樂學。」

愛與熱情

記者:「剛才老師說到你內心很喜歡古箏所以想做這個事情,其實我們之前也訪問過很多人,也因此對很多名家有些了解。我們今天非常覺得,樊老師是非常喜歡古箏的。」

樊慰慈:「唔,沒有錯啊,哈哈哈~」

記者:「你跟其他我們訪問過的老師不一樣,但是我現在說不出來。」

莫偉樑:「很多古箏老師是因為這個是他的職業~」

樊慰慈:「對對對~」

莫偉樑:「有一些可能不一定沒有喜歡到這個程度~如果你真正喜歡它~」

記者:「我直接一點說吧,很多專業老師~在我的角度來說,他們有些人是喜歡,但是沒有到非常喜歡~」

樊慰慈:「沒有那種熱愛,就是很熱愛~」

記者:「因為就是~我們都覺得~當然有一些是很喜歡古箏的,有這種人的。但是起碼我敢說樊老師你是非常喜歡古箏的。」

樊慰慈:「唔唔~」

記者:「什麼原因讓您那麼喜歡古箏呢?」

樊慰慈:「唔~對啊~我想~額~有兩種解釋,或者說角度。一種就是從我個人,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來解釋。另外一種就是我對古箏這個東西~的~你們剛剛問的那個問題,你可能想問我說,我為什麼那麼喜歡古箏。那~古箏是~什麼地方吸引到我~你可能是想這樣問。」

記者:「唔~」

樊慰慈:「但是我想回答的其實不是這個角度,而是說我是什麼樣的人。」

記者:「唔~」

樊慰慈:「其實我的生命裡面,那個~喜歡過~三樣東西~吖~四樣。」

~眾人大笑~

樊慰慈:「那我~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我會不計代價的~去~全心全意的投入,就這麼簡單。比方說我前一陣子~我不是跟你講過~我花了十幾年去研究鋼琴比賽。其實我在美國那個~博士論文是李斯特的鋼琴~

莫偉樑:「我知道~」

樊慰慈:「對,我上面都有些嘛~我對鋼琴其實非常非常的喜歡,就是對古箏那麼喜歡一樣。所以中間大概有~從~我要出國前一兩年,那個時候我非常迷鋼琴,一直到二零零七年。所以這樣大概~二十幾年啦。這二十幾年我是非常投入~那個鋼琴音樂,非常非常瘋迷。然後像海綿一樣,吸收鋼琴方面的知識。雖然我不是演奏家,但是我因為很喜歡,就瘋狂吸收它的知識。然後~聽很多很多的音樂,收集很多鋼琴的樂譜,還有唱片啊什麼什麼的這樣子。那~我對古箏也是這個樣子。我二零零七年之後,鋼琴的東西~我現在在家裡聽鋼琴的音樂比古箏多~」

莫偉樑:「正常~我都是這樣~」

記者:「我也是~」

~眾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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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慰慈:「那也包括一些交響樂啊~」

記者:「對對對~」

莫偉樑:「一樣~」

樊慰慈:「那個~我還是很喜歡鋼琴,但是我從二零零七年啊,覺得也是一個~偶然吧~然後就是書裡面說的「有情」。就是我想~就是在我生命中,未來的十年~但是現在可能會超過,二零零七,現在已經二零一五年了~」

~眾人大笑~

樊慰慈:「差兩年多了,我相信我到二零一七年以後還是會繼續投入到古箏上~哈哈哈~」

記者:「就是因為單純的喜歡。」

樊慰慈:「就是~因為我很喜歡為古箏多接觸多做一點事情。因為你看,好像二零零七年之前,我古箏真正的創作其實只有一首,其他都是改編的古琴曲。可是我二零零七之後,好像零八還是零九年,開始寫~每一年都最少寫一首兩首曲。然後從那個時候開始,是每一年也辦古箏的音樂會。前面兩三場是跟臺灣的~其他的古箏~就我們系上其他的古箏老師,聯合辦。那~從~王中山的一場,二零一零年吧~好像是~不管啦,就是兩三年前,就是那時候開始,王中山啊、周望吖、李萌啊,就是跟他們合作,開聯合音樂會。跟李萌的話,目前還沒有,那是研討會,然後邀請她來跟台北市立國樂團有一場音樂會。或者合辦一些活動,那個~像我今年年底的話,可能會~邀請袁莎,我也想邀請日本的、韓國的~以後吧,就是未來幾年。在臺灣多辦一些~比較高水準的古箏音樂會或者是研討會。」

莫偉樑:「好像~不好意思~我感覺不到到底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古箏呢?」

樊慰慈:「啊~」

~眾人大笑~

記者:「我們的風格喜歡問到底的~」

~眾人大笑~

樊慰慈的演奏人生

樊慰慈:「額~可能啦~我這樣講,可能有一點啊,就是~額~古箏是~因為我一開始學古箏只是一個業餘的愛好的一種心態,還有那種角度去學古箏。像我中學學古箏,然後我考國樂系,大學考國樂系啊,那時候就覺得我的未來嘛~我的職業我的生涯,朝音樂這個方向走。但是我上這個~考上國樂系我不是主修古箏啊,那個~我一年級~大一的時候是主修古琴。因為我高三的時候開始學古琴,然後也非常喜歡古琴。所以考進去以後,我是主修古琴,副修鋼琴。然後二年級的時候,轉主修,理論作曲,古琴也沒有主修啦,就自己彈一彈,後來就沒有彈啦,也沒學。那個~然後出國是唸音樂學,而且不是民族音樂學,是西方的那個音樂學。那~可是我古箏基本上一直沒有丟掉,還是會彈,甚至上台演出。像我在美國的時候,我一九八四年八月去美國開始唸碩士嘛,然後一九八五年,第二年,我拿到碩士學位以後,我就在~那個西北大學,開整場的個人獨奏會。那個其實應該算是我第一場。然後我一九八六年~好像是六月~回臺灣,開我在臺灣的第一場,整場的獨奏音樂會。那~額~就是說~音樂是我的一個職業,古箏是我的興趣和熱愛的一個愛好。可是古箏~當然鋼琴也是啊~又繞了一個圈回答你的問題~因為古箏跟我直接有一個不一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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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是什麼?」

樊慰慈:「就是~我可以在台上演奏古箏,那個跟我與鋼琴的關係是不一樣。鋼琴我也可以彈,但是我沒有辦法在台上,就是正式的音樂會,做一個鋼琴家,跟台下的觀眾和愛樂者交流。」

莫偉樑:「是不是你很喜歡演奏?」

樊慰慈:「對,我覺得應該是。有時候我覺得~我學生可能也知道~有時候上課難免要示範,其實我都彈得很爛~啊這個不要寫哈哈哈~」

~眾人大笑~

樊慰慈:「那個~可是我覺得大部分~例外的情節也有。像我上次楊濤請我來,在香港大會堂演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那場我彈得超爛的~哈~在香港島的那個大會堂,那一場我彈得超級爛。」

莫偉樑:「我記得,站起來彈的~」

樊慰慈:「對,那場演出整個譜都忘了,很爛。可是大部分的情況,我覺得~特別是在台北~可能因為音樂廳啊什麼的我比較熟悉,就是很easy很自在的。我覺得我在台上~今天你來的晚~今天袁莎,還是袁莉~啊,不對~是誰啊?~反正今天不是我們評委在台上講,有一個評委~我忘了是誰~」

記者:「他幹嘛呢?」

樊慰慈:「他說在台上要有一種氣場。」

莫偉樑:「哈哈~那應該是許菱子老師~」

樊慰慈:「許菱子啊~」

莫偉樑:「是我老師啊~」

樊慰慈:「哈哈~」

記者:「哈哈~許老師喜歡講這個~」

莫偉樑:「哈哈哈~一聽到這個肯定是許老師~」

樊慰慈:「啊~okok~一般聽到這個~其實我是不迷信的人,那個她講的好像很玄的東西~」

~眾人大笑~

樊慰慈:「氣場吖~哈~但是我覺得許老師有道理,是有這種東西,可是不是用迷信的角度,而是說~有一種在舞台上與觀眾的一種感覺一種關係。我覺得我在台上,其實有一種氣場。那~大部分啊~不是每一場啊。如果那個舞台是我熟悉的,像臺北的國家音樂廳啊,我覺得我在那個台上跟觀眾會有一種氣場。在台上~會比我在家裡彈有感覺。」

記者:「就是很享受在舞台上與觀眾交流~」

樊慰慈:「對對對對!這樣~也會彈錯音啊~也會就是不理想~但是整個音樂的感覺是好的,是正面的。」

人生哲學

記者:「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這個訪問到現在差不多結束啦,今天這個訪問我會說跟以前其他老師的訪問很不一樣。我想問~我們香港古箏網有很多年輕的讀者,老師你可以給一點意見他們嗎?關於彈古箏的。」

樊慰慈:「啊~這個當中~可能~很多可以講的啊。那我現在想到有一點,但是我不知道香港這一邊的~這是針對比較專業的學生~」

記者:「唔唔~」

樊慰慈:「不是一般興趣的學生~我不知道香港這一面,在臺灣啊,包括外面這一位學生。我覺得他們都很~對前途是沒有希望的。大陸現在應該也不會,古箏在大陸,從市場來說應該還是很火~」

莫偉樑:「說實話~」

樊慰慈:「你覺得不是這樣?」

莫偉樑:「你說得對。經過我跟很多彈古箏的人交流,出來比如說,每年都出來一些人,那麼輸了的那些人呢?比賽輸了的人去那裡?」

樊慰慈:「唔~」

莫偉樑:「他們可能都會覺得沒有希望的。我也覺得你說的對,他們可能覺得畢業之後,不能在古箏上工作~」

樊慰慈:「你說大陸也是這樣嗎?」

記者:「對,我以前在上海的觀察也是這樣的,其實淘汰是很厲害的~」

莫偉樑:「真的~」

樊慰慈:「啊~我以為大陸學古箏的人很多,老師也很多~」

莫偉樑:「沒有,不是這樣的。能夠出來的人很多,但是犧牲的人更多。」

樊慰慈:「啊~」

莫偉樑:「因為本來就人很多~」

~眾人大笑~

2007

樊慰慈:「我只是針對台灣啦~現在可能包括香港也是一樣~就是學這個東西出來,不知道前途在那裡,工作在那裡。但是我覺得以我的例子啦,我覺得~應該要~更樂觀一點。那~~~~額~~~~~應該怎麼說啊~~~~是~~~~~~像我~~~~~~~我剛剛說我的生命中,大概有四樣喜歡的東西嘛?一個是鋼琴、一個是古箏嘛,另外兩個我就不說啦」

莫偉樑:「為什麼呢?可以說的啊~」

~眾人大笑~

莫偉樑:「可以說的啊~」

樊慰慈:「額~~因為少時候我最喜歡是科學,天文。可能我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那些星河啊,就是Armstrong登陸月球的那個時候,我現在印象還是很深。可是那時候電視還是很不清楚啊,影像很模糊的~」

莫偉樑:「我小時候也很喜歡的哈哈~」

記者:「本來臺灣那邊關於物理和宇宙研究是比較多的~」

樊慰慈:「我喜歡天文,物理學。還有我還真的~那時候還買原文的來看,那時候還是中學生。」

記者:「就是‘A Brief History of Time’那些吧~」

樊慰慈:「對~然後另外一個喜好是一些收藏的東西吧。」

莫偉樑:「錢幣對吧?」

樊慰慈:「啊~我跟您們講過。那~這幾樣我喜歡的東西我是非常非常的投入,那我覺得~~~這個可能也跟一個人的磁場有關,你如果對一個東西你是真正投入到一個程度的時候,雖然好像你一直在付出,你不曉得什麼時候可以payback。可是我覺得~~~額~~~如果你想太多的話反而會事情做不好。如果對這個東西真心很喜歡,然後你就一直這樣投入的話,你最後絕對不會輸的。你會在這個領域裡面,得到一些回饋。」

莫偉樑:「非常好。」

記者:「對,非常好。」

莫偉樑:「非常好。」

記者:「這~~~以前有人跟我這樣講過~~~~哈~~~~這~~~~~讓我想起了我當年的學習經歷~~~~謝謝老師接受我們的訪問!」

3008

後記:如筆者於訪問中提到,與樊慰慈老師進行訪問是一個相當獨特的經驗。訪問中樊老師相當隨和、豁達,那怕訪問結束已經是凌晨一點亦無不滿。樊老師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與別不同的氣質。
訪問結束後筆者甚有感觸,「真實」和「熱愛」兩字反覆纏繞腦中。這讓筆者想起求學之時毫不計較的衝勁與堅持。誠然,在現今如此繁忙的社會中,又有多少人能保留幾分赤子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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